当今大兴“国学”的目的就是要把儒学变成名符其实的“儒教”,也就是要把儒家伦理教条变成一种具有“普世价值”特征的信仰。但是,自从汉武帝独尊儒家以来,中国人一直没有出现过真正的民族宗教信仰,儒学性质本身注定了它只能停留在思想工具层面,由统治者用来进行思想奴化。 所谓宗教信仰特指“人”对“天”的崇拜,然而儒家把皇帝当成了中国人的“天”,皇帝才是天子,才能代表“天”,人与天被他分割开来了,当然也就把中国人的宗教崇拜意义消灭掉了。中国人天天背诵“君臣父子”,心里却是“升官发财”,两千年中不但没有接受孔子为神,反而不断向他扯谎,乃至形成了中国人特有的口是心非心理特点,说白了就是实用主义价值观作怪。谁骗孔子谁就能掌握儒家的道德至高点,当然,最有能力骗孔子的是汉武帝这样的“天子”们,然后就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圣人们,之后是那些追求权力的官僚们,一般文人也只是跟着吃屁,甚至得不到儒家好处还骂儒家,吃这种“骗孔子”饭的人们代表了两千年来中国主流思想大军。这种欺骗行为早已成为一种欺上瞒下的生活模式,儒学反过来也为此提供了道德保障。 坦白而言,中国儒学根本与孔子无关,他只是个汉武帝用来树立思想权威的马甲而已,这个马甲被用了两千多年,让中国天子们用上了瘾。极权体制本质上是反智的,统治者需要的文人就是奴才,但主子对奴才总是缺少根本信任,一方面喜欢天天听奴才们说歌功颂德的假话,另方面害怕奴才心中不服,于是习惯了折腾文人。折腾文人最过瘾的方法就是要文人说假话,文人被迫说假话就没有了自尊心,没有了自尊心就失去了对自我人格的维护,养成了奴性。天子们依然不放心,用孔子作为奴才们的榜样,让奴性世世代代遗传下去。 儒家在中国两千年中也遇到了一些挑战,比如,佛教传到中国来,要建立人间净土,要国人信佛,这便产生了“神“的概念;到底是佛大还是孔子大?更进一步说,到底是天子大还是佛大?佛教是一种哲学,更是一种人的审美体验,人从佛中寻找的不是官位,也不是金钱,而是心灵平安,这绝非孔子可以提供的,当然这就威胁到了儒家地位。中国天子们也曾试图灭佛,但最终还是把佛教成功改造成了中国实用主义伦理教条,中国人如今只知道到庙中花钱贿赂各路神仙了,可心中根本不信,更谈不上被佛教思想感化,这与中国人欺骗孔子和马克思用的是同个心理模式。中国天子们管理道家比较容易,道家思想要不是“玄而又玄”,要不是“无所作为”,自己把自己边缘化了,远离了政治,也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存在。后来伊斯兰教进入了中国,这让中国天子很是惊恐,穆斯林的信仰是扎根在心里的,一神论至高无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把孔子当成偶像,也不可能把汉族天子当成神,从此中国政治一直努力把中国伊斯兰隔离处理。 基督教进入中国后无疑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与中国信徒数量无太大关系,而是与基督教的理性思维有直接关系。基督教信奉“每个人都有原罪”和“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与儒家“君臣父子”封建伦理有直接矛盾,而西方民主与自由概念是基督教与西方哲学融合出来的产物,也因此儒家与基督教成了对头。有趣的是马克思主义进入中国,它的基督教内涵在于“社会公平”和“世界大同”,但它用阶级斗争论替代了西方的民主自由论,因此中国的天子们一方面可以用它团结无产阶级打天下,另方面担心它继续刺激新生代无产阶级造反。于是,儒家逐步成为打压马克思主义的工具。 另一个小插曲是“以夷制夷”策略。儒家们知道自己在形式逻辑和神学方面的致命缺陷,于是便组织人手用西方哲学内部的争议把水搅浑。用尼采和萨特反对康德,用康德与黑格尔互相斗争等等,但他们不知道西方哲学思想的根是古希腊哲学和基督教一神论为根基的,西方哲学家所讲的”有神“与”无神“仅仅是一神论的两个不同角度,而不是否定先验论的终极前提。这条路显然也是无法走通的。 笔者认为,中国天子们与其努力完成一项逻辑上无法说通的工作,不如学习美国搞“政教分离“,把国家政治扎根在宪政之上,而把儒教伦理从政治领域彻底剥离,让它回归文化学术领域,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人们对儒家的反抗与厌恶,让它作为一项文化遗产存在下去。
|